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首席专家、政研中心主任 吴松泉
11月16日-17日，由工业和信息化部指导，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和湘潭市人民政府主办，《中国汽车工业年鉴》期刊社、湘潭市千亿汽车产业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湘潭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等单位承办的“2017中国汽车产业区域经济峰会”在湖南湘潭市举行。本届中国汽车产业区域经济峰会主题为紧抓变革机遇、协同创新升级。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首席专家、政研中心主任吴松泉应邀参会，并发表了“汽车产业政策环境的分析和思考”的演讲，以下为演讲实录：
大家好，我们政研中心主要从事汽车政策研究。作为研究机构，我今天主要分享三个方面的内容，都是我们自己的分析和判断，供大家参考。第一，汽车产业的政策环境在不断的调整和变革。第二，对未来政策趋势的研判。第三，对车企简单提几点建议。
一、汽车产业政策环境在调整和变革。
当前汽车产业发展面临的形势，总结起来，主要有：一是汽车产业大而不强：自主企业实力不强，缺乏国际性品牌和企业；关键核心技术掌握不足，产业链条存在短板，创新体系待完善。二是国家战略（创新驱动，建设制造强国，推进能源革命、生态文明建设和新型城镇化建设等）对汽车产业发展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三是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汽车产业面临深刻变革。四是十九大描绘了发展蓝图，加快改革，中国梦必定也包括汽车梦。五是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加快对外开放。对外资股比开放将深度改变行业格局。六是在汽车产业发展上，中国面临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两头挤的局面。七是我国已经进入汽车社会，面临汽车总量快速增长、社会治理机制亟待完善、汽车外部性问题集中显现的严峻形势。
面对上述新形势，我认为，当前中国汽车政策环境也在调整和变革，政策体系在变，政策内容也在变。我列了一下，政策变化的主要方面，也许不太全，主要有：
一是加强法制化管理，完善管理体制。汽车行业九龙治水，重复管理的局面应该改变。
二是全面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加快建设汽车强国。这里首先是制造强国建设，《汽车产业中长期发展规划》明确了建设汽车强国的战略目标，核心是培育国际性的汽车企业和品牌。
三是落实放管服要求，改革投资项目管理政策。去年12月国务院发布的《政府核准的投资项目目录（2016年版）》和今年6月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关于投资项目管理的文件，对汽车投资项目管理做了重大调整。
四是准入管理制度的改革和创新。
五是改革尾气排放控制制度，实施环保信息公开和环保召回。这个主要是新的大气法确立了新的汽车环保管理制度。
六是建立和完善汽车节能管理制度，包括新出台的双积分办法。
七是完善车辆报废制度和回收利用制度。
八是新能源汽车推广由政府主导向市场机制转变。
九是加强顶层设计和制度创新，推动智能化网联化。
十是建立公平开放竞争的汽车流通和后市场体系。这方面，商务部、交通部、国家发改委已经出台了多个政策文件。政策的变化，正在推动后市场的开放和大发展。
十一是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推进投资自由化和贸易自由化。
十二是深化税制改革，强调法制、公平、高效。税制是关系汽车产业健康发展的重大问题，当前的税制还有待优化，对节能减排引导有待加强，并在很大程度上诱发地方保护和地方政府“重生产轻消费”。
十三是深入推进国企改革，提升竞争力。国企改革是汽车行业高度关注的重大问题，因为汽车行业主要的企业集团都是国企。在当前改革、开放、竞争的新形势下，主要汽车国企面临很大的压力，亟待加快自身的改革。
十四是破除地方保护，构建公平统一开放的国内市场。中央领导多次强调要清理新能源汽车领域的地方保护，最近有关部门发布的《公平竞争审查制度实施细则（暂行）》，可能对破除地方保护有较大作用。
关于政策导向，我认为，总结起来，政策导向的关健词第一是汽车强国，第二是转型升级，第三是创新驱动，这个包括综合的创新，既包括政府的制度创新，又包括企业技术、营销、管理、机制、文化的创新等等。好的机制和文化对企业来说是极为关键的。第四是质量和品牌建设。第五是低碳化，电动化，智能化。第六就是协同发展和融合发展。第七是产业生态。第八是开放、合作、竞争。第九是国际化，走出去。第十是反垄断和破除地方保护，建立统一市场等等。
二、对汽车产业政策未来走势的研判。我们对几个重要领域的判断如下：
第一是构建开放经济新体制，加快汽车行业对外开放，开放竞争的时代即将到来。11月9日，外交部宣布，国家将在自贸试验区对外资开放专用车和新能源汽车。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要实行高水平的贸易自由化和投资自由化。虽然国家明确提出在自贸试验区放开新能源汽车股比，我想说的是，按照现行规定，新建纯电动乘用车企业必须要符合国家发改委《新建纯电动乘用车企业管理规定》（27号令文）的要求，这个文件对研发，掌握核心技术，自有品牌等提出了要求，要求自主开发产品并使用自有品牌，新建企业都要按照这个文件要求报国家发改委核准。这个文件，据我们了解，将来可能还会加严相关要求。
贸易自由化最重要的是降低关税，投资自由化就是对外资来讲要减少限制，目前对外资的主要限制就是投资股比限制和合资企业数量限制。与有关国家签署自贸协定是各国推动贸易自由化的重要方式。自贸区最核心的首先就是降低关税，降低对方国家的关税，中国关税也会降低。我国已经明确要实施自贸区（FTA）战略，并发布了相关的文件。这个对于企业走出去，进入国际市场提供了越来越好的条件。
关税方面，目前发达国家的汽车关税都已经很低，比如日本零关税，美国2.5%，欧盟最高也只有10%，主要发展中国家还是比较高的，当然这个关税是WTO成员国之间的最惠国（MFN）税率。签署自贸协定（FTA）的国家，他们之间关税更低，可能大部分商品都已经是零关税。
我个人认为，在开放竞争环境下，经过若干年的竞争和优胜劣汰，自主企业可能是三种结果，一是少数企业做优做强，成为在国内外市场具备很强竞争优势的跨国公司。二是部分企业被外资或优秀的自主企业收购，这些企业能够被收购说明他们还是有价值的。三是大部分企业被淘汰出局。当然，外资企业也在优胜劣汰。为了迎接和面对未来的开放和竞争，我们的企业从现在开始就要努力，创新机制和文化，利用一切国内外资源，全力做好自主。
第二是投资和准入政策推动产业向创新驱动、新能源汽车转型。
投资和准入方面有三个比较重要的文件，第一是《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准入管理规定》。加严了企业准入和产品准入的相关要求，包括研发，生产，安全，服务等的要求。第二就是《新建纯电动车乘用车企业管理规定》，这里明确了新建企业投资主体条件以及投资项目要求准入管理的要求。目前已经审批了15个企业。第三个就是今年6月份国家发改委发布的《关于完善汽车投资项目管理的意见》。主要内容包括：一是停止新建独立法人传统燃油车企业，还包括大跨类生产项目，以及僵尸企业跨省重建项目。二是明确了新建纯电动商用车企业的核准条件。三是严格限制传统燃油车企业增加燃油车产能，要求研发投入不低于3%，新能源汽车生产比例不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等等。这些条件对于很多企业来说是很高的。四是下放汽车项目核准权限，除了新建中外合资轿车企业，新建纯电动乘用车企业由中央政府核准外，其他都下放到省级政府。
第三是新能源政策进入调整时期，政策将更加突出对技术进步的撬动作用和市场的推进作用。我认为，在新能源汽车方面有几项比较硬的政策，推动企业加快研发生产新能源汽车，会极大地促进新能源汽车发展。一是购买补贴政策，包括直接的财政补贴和税收优惠，达不到补贴的条件就无法申领补贴，也就无法销售。二是新能源汽车积分政策，这个要求乘用车企业新能源汽车要达到一定的积分比例要求，要求比较刚性。三是油耗管理。油耗法规不断加严，比如2020年5L，2025年4L，企业挑战很大，很多企业不得不靠新能源汽车积分来抵油耗负积分。四是投资管理，刚才已经说过，新能源汽车产销占比低于行业平均水平的企业，将不能增加传统燃油车产能。五是禁售燃油车，我觉得，全国禁售也许还需要深入讨论和研究，但是不排除部分城市会提前禁售燃油车的可能。
比较重要的几项政策：
（1）实施乘用车企业燃料消耗量和新能源汽车双积分制度。下一步的实施，需要有交易平台，需要保证有效公平交易。我们也正在研究经济惩罚问题，国外都是以经济惩罚为主要手段来实施的。当然，还有上位法的问题。
（2）购买补贴政策将转向扶优扶强，推动形成优胜劣汰的机制。
（3）以非补贴政策工具包为主的后补贴政策体系设计是产业可持续健康发展的重要支撑。补贴取消后，怎么办？会不会断崖式下滑？受有关部门委托，我们已经在开展研究。
（4）税收优惠政策需要尽快明确，是否继续给新能源汽车税收优惠？今年年底车购税优惠就要到期，明年是否延续？
（5）燃油车的禁售。研究可行性，推动电动化转型，国外这些国家都没有上升到决策层面，都是在讨论阶段。我的观点是，禁售燃油车或者燃油车淘汰这个应该是技术进步和市场竞争的结果。新能源汽车销售规模不断提升的过程就是一个替代燃油车的过程，并不一定是政府的禁售这样的政策发挥主导作用。
第四是节能环保法规不断加严，倒逼产业转型升级。这里主要是油耗法规不断加严，按照现在的规划，2020年5L，2025年4L，2030年3.2L。对车企压力很大。国六排放标准也将于2020年开始实施，部分地区可能会提前实施。标准法规的不断加严，一方面推动技术进步，另一方面也是推动企业优胜劣汰。
第五是智能网联汽车深度改变汽车产业形态，国家战略正在制定，政策体系正在加快构建。智能网联汽车深度改变汽车及相关产业，深度影响汽车社会，及大众的生活。发展智能网联汽车已成为我国未来发展的国家战略。2016年，工信部组织制定的《智能网联汽车发展技术路线图》，对智能网联汽车产业发展提出阶段性目标。政策方面，我们认为，智能网联汽车的政府管理体系与传统汽车大为不同，涉及的部门除了工信部，国家发改委，科技部，公安部，交通部外，还涉及网信办，能源局，测绘局，住建部等多个部门，需要各个部门形成政策合力。国家发改委正在制定智能汽车创新发展战略，对智能汽车发展进行顶层设计，做出部署。其他部门也在研究制订相关的文件。我们理解的智能网联汽车政策体系主要分为产业政策、示范测试、信息安全、配套设施、法律法规、技术标准，以及智能交通和智慧城市相关政策等部分组成。ICV和新能源汽车政策不同，ICV驱动力来源于消费市场，现有政策体系多起到阻碍产业发展效果。我们分析相关政策，认为应重点从突破现有政策障碍入手，按照国家安全、社会安全，产业安全三个层次，对产业指导政策、技术标准、关键零部件、高精度地图、信息安全等领域进行梳理，分轻重缓解突破各类政策阻碍和寻求政策支持。
第六是市场需求升级和破除行业垄断等因素将推动后市场爆发式增长，后市场发展面临重要发展机遇。汽车后市场的是汽车产业链中最稳定的利润来源。我国汽车后市场在“巨大汽车保有量”和“政策持续变革”的双重推动下正迎来“黄金发展期”，其包含领域众多、产业链长、带动作用大。随着深化改革和市场需求升级，汽车后市场迎来发展的黄金期，主要表现为：1、政策变革与市场压力共同推动新车流通体系变革。2、二手车政策枷锁有望破除，助力新模式释放潜在需求。3、落实维修技术信息和配件渠道公开，推动维修行业转型升级。4、商业车险改革全国推广，对汽车行业影响深远。5、汽车共享快速成长，市场结构渐趋成熟,。6、“互联网+”催热汽车后市场，但将面临大规模洗牌。7、汽车改装等汽车文化活动加速普及。
三、最后对车企提几点建议，供大家参考。
首先是实施更为积极主动的新能源汽车发展战略，加快向电动化转型。核心是三点：1、心态：坚定信心、耐得寂寞；2、行动：充分准备、打持久战；3、关键：创新技术和模式、提高性能、过硬产品。
其次是加快和加大在智能网联领域的布局。明确企业未来发展定位（生态圈层企业或出行工具硬件制造商），并根据相关战略定位，明确分阶段重点发展策略。强化自身与通信、互联网、高精度地图等企业的跨行业、跨技术、跨领域合作和交流，聚焦发展重点，打造竞争优势。高度关注政策法规的调整，高度关注相关政策动向信息，及时调整自身经营策略，踏准政策节拍。
第三是开放竞争环境下，实力决定地位，必须加快培育企业的自主核心竞争力，尽快提升自主的实力。面向未来完全开放的市场环境，中资企业要立足于打造品牌自主、技术自主、销售自主的完全自主企业，加快机制创新、技术创新、管理创新、营销创新、文化创新等，积极利用一切国内外资源提高竞争力，全力做大自主品牌的规模，为开放后的激烈竞争做好准备。
第四是合资企业不断加大研发投入、培育自主能力。在自主研发产品的同时，尝试从中方引进车型，推出自有品牌的新能源汽车产品和低端燃油车产品，向股东双方争取智能网联方面发展的主导权等。陈斌会长以前在国家发改委任工业司司长时，当时提出合资企业也应搞自主品牌，当时还没有股比开放这个事，在今天来看，这绝对是战略性的安排。
第五是树立“全球化思维”和“互联网思维”。全球化思维，我觉得就是整合一切国内外资源：技术、资金、管理、配套、市场、测试、制造、人才……等，比如开拓国际市场、海外投资、国际并购、设立研发中心，…。互联网思维就是要考虑全产业链+互联网，包括积极应用智能化、信息化技术，结合企业实际，在产品、工艺、管理方面推进数字化、智能化等等。
上述内容只是我们作为研究部门的分析和思考，不一定对，仅供大家参考，欢迎批评指正。
谢谢大家。